中国人民银行支付结算司司长 励 跃

　　近年来，移动支付在提高零售支付效率、推动完善金融普惠等方面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逐步成为支付服务市场中最具创新动力和发展潜力的领域。在此，从我国移动支付的发展现状、国外的发展经验和人民银行促进移动支付发展的政策思考等几个方面谈谈我的想法。

　　一、移动支付的发展现状

　　我们通常所说的移动支付是指通过手机等移动终端发起支付指令、转移货币资金的支付业务。随着移动互联网技术、N F C 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支付终端的不断丰富，近年来我国移动支付业务规模快速增长。2012 年，我国银行机构、支付机构共处理移动支付业务26.48 亿笔，金额近2.5万亿元，其中银行机构处理的移动支付业务笔数和金额较2011年同期分别增长116% 和132%。2013 年上半年，仅银行机构发展的移动支付客户就达3.09 亿户，处理业务5.70 亿笔、金额3.17 万亿元。整体看来，我国移动支付发展呈现以下特点。

　　1. 行业跨度大，产业链条

　　长，支付服务主体多元化发展与传统的支付方式相比，移动支付业务涉及移动运营商、金融机构、移动设备制造商、系统集成商、支付机构和银行机构等众多主体。行业跨度大、产业链条长是其显著特点。近年来，各参与主体不断加大对移动支付业务的整体投入，积极进行技术形态、业务流程和商业模式的探索与创新。从支付服务提供主体来看，国内大中型商业银行陆续推出手机银行、短信银行、手机支付等多种移动金融服务。城市商业银行也纷纷启动了移动支付项目建设。此外，包括三大移动运营商在内的37 家支付机构取得了移动电话支付业务许可。移动支付服务的提供主体呈现多元化发展的趋势。

　　2. 业务实现方式和产品范围不断丰富

　　移动支付的业务实现方式不断丰富，借助短信、移动互联网、N F C、条形码和二维码等多种方式，移动支付将传统零售支付的交易环节朝着便利化的方向不断推进，逐步体现出随时、随地、随身的特点。从处理方式看，上述实现方式仍旧为近场支付、远程支付或近场支付与远程支付的结合。此外，移动支付的产品范围不再局限于传统消费领域，查询、转账、投资理财等诸多业务都可以直接在手机上完成。N F C设备甚至可以实现票务、优惠券、登机牌和广告媒介等多种功能。

　　3. 合作共赢的模式开始出现

　　移动运营商、银行机构、支付机构各自突围、封闭发展的现象已出现改变，两两合作、多方合作的合作共赢机制正在逐步建立。部分银行积极与中国银联、移动运营商展开合作，陆续推出SIM-PASS、SD卡、N F C 全终端等各类移动近场支付产品和服务。比如，浦发银行与中国移动率先研发成功可取代银行卡的手机(NFCSWP)。中国联通联合中国银联推出NFC 手机，并与招商银行合作推出了 “联通招行手机钱包”的信用卡手机支付产品。

　　二、移动支付的国际经验

　　移动支付不仅在中国，而且在全球范围内都得到了广泛关注。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目前全球有74 个国家拥有某种形式的移动支付项目，其中不乏成功案例。

　　在远程支付方面，以肯尼亚、南非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的移动支付业务获得了巨大成功，移动支付业务对传统金融服务的补充甚至替代作用明显。以肯尼亚的M - P E S A 为例，其最大的移动运营商通过手机钱包为手机支付用户提供基于短信的远程转账汇款和基

　　于A T M、代理服务点的手机取现服务。截至2012 年末，肯尼亚移动支付客户数量接近1500 万，超过其人口数量的三分之一。

　　在近场支付方面，N F C 非接触式支付方式在包括日、韩在内的18 个亚太国家受到普遍欢迎。早在2004 年，日本国内最大的手机运营商N T T 的D o c o M o 就开始推广具有非接触式I C 芯片的设备。I C 芯片使日本的移动设备实现了手机钱包的功能。目前，移动支付在日本普及率高达55%。韩国的移动支付业务由商业银行、移动运营商双方合作经营，所有的零售银行都提供移动银行业务，主要移动运营商都配合银行提供具有信用卡和特定标准预付费功能的智能卡手机。目前，约90% 的韩国手机用户习惯用手机消费付款。

　　综合来看，移动支付在全世界蓬勃发展主要缘于两大驱动因素：一是对金融普惠的需求，推动没有获得银行服务的个人获得基本的金融服务，比如肯尼亚的M-P E SA ;二是对便利性的需求，推动已经获得一定程度基本金融服务的更成熟的消费者转向移动渠道，实现更高效、便捷的支付方式，比如移动支付在日本和韩国的普及。从更广泛的国际社会来看，早在2006 年，国际支付结算体系委员会(C P S S)就在《国家支付体系发展指南》中明确指出：支付改革和创新要以全国支付系统中所有用户的需求和经济承载能力为根本，要不断增强零售支付服务的可用性，扩展、完善零售支付基础设施，使得客户、企业和政府能够享受到安全、有效的非现金支付服务，并且享有更多的选择。这也是我们在发展移动支付的过程中需要充分考虑的重要因素。

　　三、促进移动支付发展的政策思考

　　虽然目前移动支付在我国尚处于探索与成长阶段，但在未来几年，移动支付业务具有非常乐观的发展预期。有关部门统计和预测，我国移动电话的渗透率较高，2010 年移动用户已近7.5 亿户。2012 年我国移动智能终端出货量总计2.58 亿部，已经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机市场。到2015 年，我国移动支付市场规模预期将突破5000 亿元，活跃用户将达到4.4 亿人。与此同时，在商业银行和中国银联等各方的积极推动下，全国范围内已经完成近133 万台非接触式P O S 终端的改造。智能终端的普及和受理环境的改进将为移动支付的发展奠定良好基础，我国移动支付业务将快速步入爆发增长期。

　　为确保货币转移机制安全、高效，人民银行密切关注、跟踪和研究移动支付服务市场的最新发展和趋势，积极应对移动支付的快速发展。人民银行推动移动支付发展方面的政策考虑主要有以下几点。

　　1. 推动形成节约社会成本的标准

　　移动支付涉及的参与主体众多， 在自然竞争的条件下，很难平衡各主体利益。各主体都希望获取更多的资源，掌握行业发展的主导权。以手机钱包为例，各机构独立发行的应用程序和账户具有排他性，最终可能把对客户和市场的竞争变成对移动介质的控制权，偏离了市场竞争的方向。这样不仅制约了手机钱包的发展，还会导致社会资源的浪费。基于此，人民银行2012 年发布了中国金融移动支付系列技术标准，13.56M H z 因更具兼容性、联网通用性而成为近场支付的推荐标准。接下来，人民银行将会同有关部门推动建设移动支付服务共同平台等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促进不同服务主体的互联互通，实现资源整合和合作共赢。

　　2. 根据市场特点推动不同

　　的移动支付发展模式我国幅员辽阔，大量农村人口难以获得传统的银行服务，而随着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广大的城市人口又具有对更快捷、便利的支付方式的需求，移动支付市场呈现典型的城乡二元结构。针对这种情况，2012 年，人民银行在20 个省(市)组织开展农村地区手机支付试点工作。2013 年上半年，农村地区手机支付试点单位共拓展手机支付用户462 万户，发展代理服务点1.4 万个。试点用户通过手机支付办理账户查询、转账汇款、普通消费、税费缴纳、小额取现等各类业务3350 万笔，金额达455 亿元，初步满足了农民对金融普惠的需求。接下来，我们会继续推动农村地区手机支付试点工作，从南非的经验来看，农民接受手机支付比接受银行卡似乎更容易。充分发挥移动支付创新对实现金融普惠的积极作用，并以国家电子商务示范城市创建为契机，结合金融I C 卡应用推广工作，在重点城市开展多样化的移动支付业务探索，实现农村、城市移动支付业务同步发展。

　　3. 培育公平竞争的市场

　　由于规模经济和网络经济的存在，移动支付容易形成垄断态势。监管部门应该通过政策引导，培育公平竞争的市场。一是要适当降低移动支付服务市场的准入门槛，允许多方参与主体提供支付服务。人民银行近年来在这个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二是要确保移动支付提供者在公平的基础上使用手机承载信道。通信基础设施的价格和使用权通常控制在移动运营商手中，人人都能以合理价格获得移动运营商的信道是确保移动支付公平竞争的重要前提。三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保持对各支付服务提供者和各种电子支付业务适用同样的监管原则。

　　4. 高度重视业务安全问题

　　移动支付业务创新在给消费者带来简单、便利、快捷的支付体验的同时，支付产品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也让消费者难以适从和评估。同时，移动支付涉及参与方众多，产业链条较长，资金转移的链条比较隐蔽，需要对其资金风险进行监测和分析，对是否会引发系统性风险进行评估。调查显示，安全问题仍是阻碍消费者大范围使用移动支付的主要原因，它不仅关系到移动支付创新能否被接受和持续发展，也关系到整个货币转移机制的稳健运行。人民银行会慎重考虑安全与效率、创新与风险之间的关系， 在市场主导、鼓励创新、规范发展的原则下，针对移动支付业务中涉及的实名制管理、资金安全、风险防控和消费者权益保护等核心内容提出一般性、原则性要求。

　　5. 加强与相关部门的监管合作

　　移动支付的监管不仅涉及金融监管部门，还涉及工信部、消费者权益保护单位和竞争管理部门等单位。监管部门的协调一致对推动移动支付发展非常重要。作为中央银行，人民银行一方面要积极与工信部沟通协调，确保通信基础设施的公平使用，另一方面，考虑到现有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对金融消费者保护的针对性不强，人民银行将在支付业务规范中突出强调对消费者资金权益、个人信息、知情权和欺诈损失的保护。

　　随着移动通信技术发展和业务环境的逐渐成熟，依靠市场智慧和政府的积极推动，我国移动支付将在探索、创新的实践和不断规范中快速发展，形成农村、城市等不同地区的差异化、多样性和适用性的业务发展模式，给人们带来随时、随地、随身和贴心安全的金融服务。